当剑客与少女能远远看见原上马家庄的“马”字旌旗时，东风已经浮起了鱼肚白。
少女脸上却全无困意。有一搭没一搭地拉着林蓑闲聊，林蓑已是哈欠连天。
“林哥哥，其实你从什么时候开始怀疑你的马是我偷的？”马思逢好奇问道。
林蓑掐腿提了提神，说道：“不用怀疑，从听到你与你兄长争吵，再加上之后向你问起嘶风时你的反应，便认定是你了。”
马思逢似有些泄气：“唉。那为何在屋顶上时，你反让我下药晕住了呢？”说着说着，自己又改口道：
“哦！你是故意让我药倒的！”
“也对也不对。我是故意的，但你药不倒我。”说罢取出口中一枚檀珠：“这是孟生门秘药，口含之可避迷药。”
“还有这等物事，我还以为一击即中呢，还是被你算到了。”
“我本来便是在屋顶等你，如若我是存心隐匿，你绝找不到我。况且你虽是性格爽朗女子，但为人做事却有分寸，断不会像昨夜那样对陌生男子…咳…咳…”
马思逢脸上映上晨间第一缕霞光：“你明知我是有意近身，还配合我，好啊！这分明是存心占我便宜！”
“是你要占我，又不是我要占你。”林蓑心叫不好，忙岔开话题：“我问你，昨日争吵过后，你兄长去何处了？”
马思逢也不是扭捏女子，接话道：“我也不知。自爹爹病后，我与兄长便多有不和，他来寻我，不过是想我回去专心照看爹，他好去做他的大事，别的皆不上心。昨日争吵后，便见他从马厩后小路出庄了，之后再未见过。”
“大事？是甚么大事？”
“他的事，哪里会让我知道。我只约莫知道他以前是军中采办，自从新皇上登基后，这渝州的边务换了一拨又一拨，他便失势了。整日无所事事，我临上山前一月，还见他训了个猴儿，说是要行走江湖，做一番大事。”
“如此说来，你兄长当是下山了吧？”
“应当是吧，不然他留在庄上，也无处可去。”
林蓑心生疑窦：“你家不是住在马百晓对门么？怎无处可住。”
“早变卖了，我这次上山来，也只能寄住在掌柜庄里。”
“你可知他在山下住在何处？”
“他曾说过自来庐州后便租住在武功山北麓下的庐江渡，让我下山与他会合，一同回渝州。”
“庐江渡？”回想在山下险与马南旌冲突那次，明明是在山南麓的庐州城内，如何又租住在需从北麓下山的庐江渡？林蓑沉思良久，始终未解。
回到马庄庄口，林蓑与马思逢分头而行，自己先去马厩察看，让马思逢去唤醒马掌柜与昙笙，一来按他的说法解释下昨夜的动静，不至于让马百晓疑心；二来让他们也一齐到马厩来。
清晨往往是人最容易怠惰的时候，整个庄上尚在沉睡，只有两个守夜的庄丁打着呵欠从马厩外的坡道走来。
林蓑下马迎上去便问：“两位伙计，昨夜后半夜可有动静？
“前半夜动静倒是大，后半夜我俩接岗之后，别说动静，连蚊蝇都没有几个。”
林蓑本担心窃贼会趁其不在，在下半夜出手，不由暗暗松了口气：“如此辛苦两位。等下还有人接岗吗？”
“还接甚么岗，天都快亮了，再过小半个时辰，其余人也该来喂马喂猴了，哪还有贼敢大白天进来耍把戏，不怕人瞧见么。”
“喂猴…把戏…怕人瞧见…”林蓑嘴里不断重复着这几个词，陷入冥思。
忽而，像突然想通了什么，重重一拍那伙计肩膀：“多谢你，伙计！”两步并作三步急往马厩方向而去。
两个庄丁一脸诧异，这林少侠是害什么病了？
林蓑心中已有把握，自己识穿了盗马所用的手段。在马厩附近选了个拐角处，静候盗马贼的表演。
金乌将出，天色已一片亮白，云海上有如佛光熹微。侧耳倾听，隐约可闻一组似有节奏的哨声，穿透晨雾，回荡在云崖之上。
哨声节奏一变，忽而变得急促，甚是熟悉，仿佛在何处听过。
从猴舍内，探出一颗尖嘴猴腮的脑袋来，鬼鬼祟祟地环顾了下四周，不一会，一只尺把大的黄毛猕猴，跳将出来。
只见那猕猴飞檐挂壁，在马厩梁上观察了一会，随后选了一匹强壮公马，一屁股落到马背上。
令人不可置信的一幕出现，黄毛猕猴竟随着隐约的哨声，一下一下拉扯起缰绳，那马以为有人在骑乘，随之小跑起来。
哨声变得更加急促，猕猴与一个骑马的侏儒一般无异，控制缰绳的方向，引座下马匹朝哨声方向而去。
虽然速度较缓，不可与人相比，但这般景象，已足够让人目瞪口呆。
“林兄弟！”
马厩另一头传来马百晓的声音：“兄弟你是我再世恩人啊，昨晚多得你……”
林蓑急忙运轻功落到他身旁，朝他做了个噤声的手势。
马百晓身后，昙笙也来了，也许是前些日风餐露宿，难得在庄上睡两个安稳觉，面色比初见时竟更莹润些。
两人顺着林蓑所指的方向望去，不约而同露出了不可置信的表情。
“成了精了，这猴儿，居然会骑马跑了？！”马百晓用力搓揉双眼，看了又看。昙笙亦是美眸圆睁，睡意全被驱到九霄云外。
“时间紧迫，先勿光顾着惊讶了。马掌柜，你赶紧着人清点下猴舍内所养猴狲的数量，看是否被鸠占鹊巢，少了一只。我需跟将上去，追踪那马匹究竟要被盗到何处，如有消息，立马报我，动静不要太大，小心惊了那猴狲。”
马百晓连连点头称是。
↑返回顶部↑